🍊外人

鲜少有人记得今天是程慕生的生日。

程慕生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毕竟生日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母亲难产而死，而后罗家家道中落，他和孪生哥哥流离在外。他哥被洪帮收养，在东江杀出了一片天地。

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辗转在各孤儿院之间，成年以后在东江开了一家小饭店，生意不算红火，只是将将可以维持温饱。

日子无疑是不好过的。

但是有井然在的话，好像再怎么艰苦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的。

井然是那些鲜少中的一个。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留洋归来的大设计师会喜欢程慕生这样平凡的人。但是井然喜欢。他也是见过程慕生他哥罗浮生的。那是一个很锋利的人，和程慕生站在一起，一个是出鞘的利剑，一个是内敛的卵石。

井然欣赏锋利的剑，但是收藏了内敛的卵石。

现在卵石的收藏家在紫罗兰蛋糕店提前为爱人预定好了一款蛋糕。图案是他亲自设计的，爱人的小像上还戴了一顶可可爱爱的厨师帽。

双生兄弟的二十六岁生日，一众人呜呜泱泱往城北的美高美送生日礼物，盼望着得洪帮照拂。若有幸敬美高美老板罗浮生一杯酒就更棒了。

而住城南的程慕生自己的小院子倒是安安静静。头天程慕生得了井然提醒，知道是自己生日，愿意让井然给他过生日，由着井然前前后后给他张罗。自己的小餐厅也头回任性地关门一天，在门口贴了红底金纹写着斗黑大字的告示。

“掌柜生辰，今日不开门。”

字是井然写的，一笔一划都是风骨，底下还留了落款:“程老板的爱人”可是好生给一道餐厅的老顾客喂了一大口狗粮。

当然也熄了三姑六婆邻里婶娘替程慕生说亲的一番心思。

生日的人最大。

今日里井然一点活都没让程慕生干，罗浮生说过来给程慕生过生日井然都没让。俩人就过了个二人世界，守着蛋糕一点一点吃。

程慕生是不爱甜的的，但是这次的蛋糕倒是很愿意吃，拿着小叉子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不多时就吃了大半个。除了蛋糕，井然还准备了鲜花红酒烛光戒指。看着花里胡哨的，尽是十里洋场上哄人的玩意儿。

程慕生往前倒几年，几乎是要填不饱肚子的。看见留洋回来的大设计师这么花心思讨好自己，好险没笑出声。

井然是真的用心。只可惜程慕生不太受的住这种，看见红酒倒是还好，但是玫瑰实在是消受不来。诗意是要架构在生活之上的，程慕生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欣赏诗意暂时还不得行。只是井然一番好意他也实在是舍不得拒绝。偶尔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井然是个剔透的，知道程慕生喜欢实在东西。也不矫情，酒往杯里一倒，花往瓶子里一插，烛光一点，端上来两完面条，还配了馒头和咸鸭蛋。

别人红酒配牛扒，这位红酒就面条。

也算是个人才了。

面是他自己下的，还特意和别人学了两天，只是实在是不谙此道，加上想露一手，紧紧张张的，还是搞砸了。整锅面清汤寡水，一把面半锅汤，就了两根绿叶菜还有煎的稀碎的蛋。看上去寡落又可怜。但这已经是井然努力之后的成果了。

面端上来的时候井然还很忐忑，太紧张了干脆就忘了尝。其实程慕生打眼一看就知道做的并不好，但是入口意外的很合口味。虽然面条稀烂蛋也碎了。但是他还是吃着吃着就哭了。

他许多年不曾哭过，屈指数来，最近有记忆的一回也不过十来岁的时候被孤儿院的霸王们按在墙角打到不能动，院长阿姨把他抱回去的时候给他吹伤口。

零零落落多少年过去了，没人对他这样贴心贴肺的好过。人总是在逆境里倔强的行走，但是在顺境的一点善意里就低头。

井然的一双手，也是拿圆规画笔握琴弓按琴键沾不得阳春水碰不得柴米盐的。但是就这个人愿意为了他放下身段去求人教他下面条哄自己开心。

程慕生低着头塞面，塞着塞着含糊问了一句：“你喜欢我什么啊井然？”

明明我又不聪明又不伶俐，也不会功夫长得也不好看，整个人一点都不讨喜，还尖酸刻薄不够优秀。

井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竟然愿意对我这么好？

井然乍然被问，抬头就看见程慕生吧嗒吧嗒掉眼泪，一度以为面太难吃才把人弄哭了。听清楚了程慕生的话才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见程慕生的时候，就被这个人吸引到了。他当时去参加罗浮生的宴会，做流水席的小厨子要现场片烤鸭。到井然这一桌的时候正赶上罗浮生心烦，黑着脸盯着他切肉，结果小厨子抖抖索索，刀连肉皮儿都划不开。罗浮生当时就要骂，吓得小厨子差点跪下。

结果程慕生就从旁地儿里伸手接过了小厨子里的刀。

慢悠悠地把鸭子一片一片切了。

从容，悠闲，俐落。

井然只看了一次就再也没办法忘记那个瞬间。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多余的什么，他往那一站就是后半生的风月。

虽然后来他追程慕生的时候见识到了这个男人所有的阴暗面，但是他还是爱这个男人。看过他的尖酸刻薄恶劣冷淡性格诡异不好接触，更知道这个人想要被人好好对待。

他前半辈子过的太苦了。

所以井然想成为他能尝的到的甜。

不喜欢他什么，只是爱他。

井然伸手从怀里拿出手帕，把程慕生的眼泪擦干，给了他自己的答案。

“喜欢你也喜欢我。”

看上去油嘴滑舌，实际上他也确实想这么说。

程慕生觉得他是个骗子，打算起身就走不让自己哭的太难看。

但是被井然一把拉住了。

“程慕生，生日快乐。”井然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小盒子，灰地儿缎带的。“还有，嫁给我。”

求婚很突兀，并且很套路。

但是程慕生就吃井然给的这一套，虽然土土的并没有什么新意。

但是——

“只答应你这一次，你想好。”

井然难得不抒情一把废话两句，而是直接把戒指套好了。

“虽然我做饭难吃，但是你必须忍着。”套牢了程慕生觉得心里很踏实的大设计师半开玩笑“虽然你脾气不好，但是我也喜欢，不忍着。”

惯着。

后来？没有后来了。

得过生“日”。

所以这骨碌掐了。

不过据说我一个朋友说后来一道餐厅三天都没开门，开门那天有个小帅哥苦哈哈地在门口转悠了一天，程老板一整天都是蔫了吧唧的。

可能输，发生了点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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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晚了，但是我爱你。

愿我们慕生有人疼有人爱，有最喜欢的人和最顺心的人生。